下午5點多的時候,電腦液晶屏上跳出一個MSN的提示窗,是一個在數碼類雜志做編輯的哥們兒上線了。在MSN上,他的名字叫“話特密”,每次我看到這個名字從屏幕上跳出來就忍不住想笑:你話多就多唄,別拿“話特密”做自己的擋箭牌。
“哥們兒有一張照片傳給你,你準喜歡。”話特密一上來就跟我聊。
“又偷拍誰了?”我拿話損他。
“正經事兒。目前最小的DV機照片。”
照片打開了,是在發布會上拍的,一位女模特手持一款深紅色的DV,從機身和模特手部的比例看,真的比我見過的攝像機都要小一圈。
“裝得進磁帶嗎,這么小?你可是專業人士,用記憶卡的不能叫DV。”
“哥們兒什么時候騙過你?” 話特密急了,又扔給我一張照片,居然是這款攝像機磁帶倉打開的特寫,從照片上我看到了品牌和型號:Sony,DCR-PC55E。
話特密扔過來一個壞笑的鬼臉:“怎么樣,服了吧。今天剛發布的,送一臺給MM,你的人氣分肯定長100。”
“我不玩游戲。”
我匆匆回了他一句,從MSN上退了下來。
話特密一句關于 MM的話,一下子壞了我的心情。我已經很久沒有女朋友了,或者說,我失戀了。我不喜歡“失戀”這個詞,因為我不能確信我和她的戀情是否真正開始過。她是我在深圳認識的,一個財經欄目的主持人。
心情不好的時候我喜歡睡覺,不過下午6點就睡覺的后果是生物鐘被打亂,睡起來沒完沒了,突然醒來后也不知今夕是何年。
電話鈴應該響了很久我才醒來,下意識拿起聽筒,卻是她的聲音。我一半借著倦意,一半是故意,冷冰冰地和她打招呼。電話那頭,卻是她清晰準確的聲音,就像在播報一條新聞:已經辦好了加拿大移民,明天下午就飛,去溫哥華。
我一下子全醒了過來,望望墻上的鐘,時針指向數字10,轉頭再再看窗外,是漆黑的夜,也就是說我剛睡了四個小時。
我不知道這個電話是如何結束的。恍惚之中我靠著床背發呆了良久,半個鐘頭后,我才緩過神來,記起她剛才說的話:加拿大的華語電視節目越來越多,她希望能夠在那里找到新的主持人職位,她特意帶了一期節目樣帶以應對未來的面試。
當我再次坐到電腦前時,便神使鬼差地去網上搜索話特密傳給我的那款PC55E的數碼攝像機。還好,很多數碼網站上都有今天發布會的報道,從圖片和文字介紹看,PC55E的確夠纖巧,只有兩年前她拍自己時用的那臺小DV的一半大小,網上有一張圖片是PC55E和一盒DV磁帶的對比,它的機身除了剛好容納一盤磁帶外,鏡頭、CCD、電路板都已經縮小到最Mini的尺寸了。
面對著屏幕上的PC55E,我又想到了她說的話:每天,她坐在演播室中,感覺那些大大黑黑的攝像機鏡頭,要把她的熱情吸收殆盡。我無法想像當她在溫哥華再次面對演播室攝像機的場景。
“讓她帶一臺DV去溫哥華,帶一臺DV去溫哥華……”,當表針指向新一天的零點時,我做出了這個決定。
第二天上午十點,當出租車離開深圳機場,進入通向市區的高速公路時,我撥通了她的電話。
“我送你一臺DV,有銀、黑、紅、白四種顏色,你選哪一種?”
她一下子沒反應過來。
“它是現在世界上最小巧的DV,不會占你的行李很多地方。”
“你在深圳嗎?”
她怎么猜到了?肯定出租車收音機的本地廣播暴露了行蹤。
“我30分鐘后就到華強北路的電子一條街了,你就挑一個顏色吧。”
“你太匆忙了。”她在電話那邊遲疑著,“一定要送我DV嗎?”
“還記得你用DV拍自己的感覺嗎?在小小的DV鏡頭前,要比在那些大個兒攝像機前,你要輕松一百倍!真實一百倍!快樂一百倍!”
……
她還在遲疑。
“帶一臺DV去溫哥華,然后把磁帶寄給我,讓我看看你快樂的樣子。”
“……如果真是這樣的話,我挑選紅色。是和我的車子一樣的深紅嗎?”
說到車子,我這才明白,為什么第一眼看到紅色版PC55E時,非常熟悉那種色彩感受。
“對,和你的別克一樣,是那種深紅色的珍珠紅。”
當再次進入從深圳市區到機場的高速公路時,已是下午。我開著她的深紅色別克,副駕駛座位上,她正用深紅色的DCR-PC55E拍她即將遠離的這座城市。
一天后,我回到北京,是下午一點,溫哥華時間晚上十點。
打開MSN,她已經在溫哥華的電腦邊等我了。
“DV壞了,液晶屏全黑了。”她在求助。
憑經驗,我知道只是設置錯誤。
“應該沒問題。你試一下,切換到磁帶重放模式。”昨天走得急,我只是匆匆告訴她如何開機關機以及攝像模式、重放模式和記憶棒模式的切換。
“好。”
在她試機器的時候,我連忙到Sony的網站上下載了一份操作手冊。
“重放正常!”她在那邊送上來一個笑臉。
“切換到攝像模式,你按一下液晶屏右下角的EASY鍵試一下。”
“OK!”這次送的是鮮花。
“你把攝像狀態調到個人菜單模式,把曝光量調到最小了,屏幕肯定是黑的了。你現在的水平,使用這個EASY簡易操作方式就夠用了。個人菜單模式以后慢慢教你。”
望著MSN對話框中的小小的鮮花圖標,我突然意識到,在和她的咖啡+電話+MSN+DV的旅途中,從認識到現在,居然還沒有送過她鮮花。
以后的幾天里,我帶著一臺F717數碼相機,跑遍北京城,拍攝那些在三月的料峭春寒中就勇敢開放了的花兒們。后海老房子前的白玉蘭、玉淵潭公園的櫻花、小胡同中老墻外的杏花……然后把這些照片仔細剪裁調整為640×480像素,再寫上一大段操作指南,發給她一個電子郵件。
我能夠想象一個對電腦不十分熟悉的女孩接收這封郵件后,找出DCR-PC55E的底座和USB電纜,把這些照片從電腦拷貝到DCR-PC55E的記憶棒中,再設置Slide Show(圖片秀)特技重放這些照片的艱難過程。
兩個小時后,我接到了她的越洋電話:
“這些舞動在北京枝頭風中的花兒,是我今生收到的最珍貴的禮物。它們比世界上最稀有的郁金香更真實、更快樂……”(新聞稿 天雨流芳提供 2005-04-13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