面對相機鏡頭,徐敏溫和地微笑。
這幅畫面很容易讓你聯想到他的花名:玄奘。
安存科技創始人 徐敏(花名:玄奘)
他與吳曉波聯合發起了一個公益基金會,旗下有個“荷塘小學”,學員都是掌管30人以上企業的CEO或高管。入讀不用付學費,徐敏只希望為創業者提供一次不求回報的幫助,然后讓這樣的幫助由此及彼,傳遞下去。
他也是杭州安存科技有限公司(下稱:安存科技)的創始人和掌舵者。近三年來,這家公司的估值以很多人意想不到的速度躥升。但在炙手可熱之前,它曾因商業理念不被理解,幾近山窮水盡,彈盡糧絕。這并不奇怪,因為它要做的不是拷貝,而是填補空白。
他曾是一個有十多年執業經驗的律師,所以你更能理解為何在“互聯網化”轉型時,他和安存科技試圖讓電子數據雁過留聲,讓互聯網世界里的真相判定有據可依。當數字世界里的紛爭和風險快速攀升時,這正變得日益重要。
你可以說徐敏是多面的。但其實他手中一直攥著那些恒定不變的價值:比如虛擬和現實世界里的真,人際交往之中的善,以及商業經營之中的美。
往事
100多份筆錄
2008年初夏的一天,徐敏造訪老友吳曉波。那時他是吳曉波的法律顧問,但在那次兩人的交談過后,法律顧問的內心開始焦慮、不安和躁動。原因只有一個——互聯網。
在此之前,徐敏已是杭城頗有聲望的律師。他不必去操心諸如“互聯網大潮摧枯拉朽,我如何才能適者生存”這樣的命題。如果按照既定的軌道滑行,依然會有很多人重金禮聘徐敏幫他們打官司。他的生活和工作可以繼續無波無瀾,受人尊崇。
“我1993年剛剛入行,接到的第一個案子就是民告官。”徐敏說。案件的起因是發生在臨安昌北的林權糾紛。爭執之中,一位村民誤傷了鎮長,直接以公安局作為被告。如果代理不力,村民將因為“毆打”公職人員而被拘留。
在當時,涉及官和民之間紛爭的案件,很多律師不敢觸碰,而徐敏接過了這個燙手山芋。
“當時也是初生之犢不畏虎吧,主動請纓接下案子,為村民代理。”徐敏回憶起當時的場景。他為此花了5天時間,找目擊者詳細詢問案件發生時的狀況,然后分別做了100多份筆錄,試圖通過不同人的敘述,盡可能還原當時的情景。但其實按照慣例操作,他可以不用這么大費周章,只要擬寫一份筆錄,讓同意者簽字按印就行了。
后來,這100多份筆錄中的十多份在法庭上被宣讀,它們交叉印證,支持了徐敏的代理。“在代理時我結合筆錄,闡明這樣一個觀點:毆打是主觀故意行為,村民是不小心劃傷鎮長,并非主觀故意。皮之不存,毛將焉附?毆打之說并不成立。”
法院接受了這一代理論點,當庭宣布撤銷案件。打贏了人生第一場官司的徐敏,被村民接回昌北慶祝。村民們放鞭炮,放電影《秋菊打官司》,搬出家里的桌子、凳子,擺起“流水席”,感謝徐敏幫他們打贏官司。“印象很深的是,有一個在山上耕地的大伯跑到我面前,砰的就跪下來,口里說著方言。雖然無法全部聽懂,但我明白他的意思。當時我只有22歲,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場景,那種沖擊無法用語言形容,只能在心里告訴自己,這輩子都要做一個正義的律師。”
探路
法律人的互聯網化轉型
從徐敏人生的第一場官司開始,你或許就能預知他律師生涯的順風順水。他后來創辦了自己的律師事務所,擔任過多個地方政府部門的法律顧問,專業素養也足以支撐他購買別墅的經濟能力。
一個人成功的程度與他轉型的難度成正比,因為轉型意味著巨大的“沉沒成本”。但這并沒有阻擋徐敏。
2008年他與吳曉波的那次對話,就像是按下了一個啟動按鈕。
交談中,吳曉波的預判是,未來產業非互聯網化即死。回來后的那個晚上,徐敏沒有睡好。這個曾經軟硬件不分的法律人,開始為互聯網大潮的奔涌來襲而焦慮。他開始思考在未來世界里,有哪些問題是依然需要被解決的。
最先想到的是兩個,一個是婚姻,一個是債權債務。“但是各個國家的婚姻制度不一樣,很難適用一套標準和流程;而債權債務關系全世界都一樣,欠債還錢,涉及個人與個人、個人與機構、機構與機構、國家與國家,債權的轉讓與交易是一個非常大的市場。”徐敏說。
這樣的思考也轉化成了徐敏跨界創業的第一個切入點。2008年9月,徐敏投入500萬元,在三墩的一個地下室里創立“債易網”。那時的他興奮得睡不著覺,創業想法還藏著掖著不敢和別人說,怕被模仿。
剛開始創業時的人,總是容易低估困難而高估前景。但事實是,要建立一個囊括個人、企業、機構的債權債務交易平臺談何容易?500萬投下去,可能連一個水花也濺不起來。
平臺模式受挫后,徐敏不得不調整方向。他注意到債權債務糾紛中的一個共性問題——兩年的訴訟時效。徐敏和團隊為此開發了一款產品“時效寶”,用以在電子郵件往來中存證,讓債權債務時效有據可依。時效寶當中還附帶一些贈送產品,比如可以為郵件來往數據存證的“公正郵箱”。
“結果時效寶推出后問了一圈潛在客戶,他們都覺得證明訴訟時效不如簽個字來得直接,反而對‘公正郵箱’大感興趣。”創業就是這樣,常常有心栽花花不開,無心插柳柳成蔭。徐敏由此聯想到2006年前后時,一些義烏小商品市場的商戶通過QQ、MSN、郵件接收訂單,發生糾紛后需要把網絡記錄打印下來作為證據,但法院又認為無法證明從網上打印下來的過程中記錄沒有被篡改,因此不能作為證據采納。
無紙化的數據世界里,數據無法辨別真偽,那可怎么辦?
一個法律人在互聯網化的艱難轉身后,終于找到了方向。
轉折
自助者他助
方向既定,“安存”開始成為“安存”。
“走進電子數據保全存證這個世界,你才意識到里面有多大一片藍海。”徐敏感嘆。在這片藍海中的語音存證海域,他真正找到了機會。而為了打消運營商和主管部門對侵犯用戶隱私的顧慮,這個曾經的律師從憲法和電信條例出發反復解釋,厘清通訊自由和用戶隱私的邊界,創新產品“安存語錄”終于得以落地。為了避免侵犯隱私,事實上安存語錄只有主叫一方,沒有被叫一方,因為被叫一方沒有主動請求。
徐敏依然清晰記得安存語錄面世的日子:2012年3月27日。此時距離他們調整方向,已過了將近3年。第一版安存語錄只局限于浙江電信用戶,產品發布會之后,徐敏碰見阿里巴巴時任法務總監的俞思瑛,對方期待能夠借安存語錄來幫助解決惡意差評師的問題。
安存語錄確實可以成為對付惡意差評師的利器,但前提是要覆蓋全國的移動、聯通、電信運營商。這樣無論雙方使用何種網絡,惡意差評師只要接起電話,被叫號碼就可與購物時留存在網站上的號碼進行比對。為了打通全國運營商,安存科技又整整花了8個月。直到全國全網打通的安存語錄,讓惡意差評師無所遁形。
然而就在開拓全國市場之時,創業五年沒有一分錢收入的公司資金鏈幾近斷裂,三個月發不出工資。此時徐敏已將別墅抵押,傾盡全部身家,形勢危殆。身患糖尿病的母親從徐敏妹妹處得知消息,顫顫巍巍地將做血透的五萬元塞到他手里。“我從19歲起沒有拿過家里一分錢,老太太也根本不明白我在干什么,但這五萬塊錢是一個母親對孩子的愛,我沒有拒絕。”
一個月后,安存科技獲得了一位浙商的投資。徐敏最初只是想向這位舊識借錢,對方甚至沒問他借錢干什么,就爽快答應借出300萬。而當這位浙商看過徐敏對安存科技產品的演示后,當即表示愿意轉化為投資,不在乎占多少股份。雪中送炭的300萬,將徐敏從瀕臨破產的危境中拉了回來。
此時,在產品上歷經打磨的安存科技已嶄露頭角,引起了浙江創投界大佬宗佩民的關注。“宗總第一次約我見面,只聊了半個小時,就拍板確定投資。聊完出來我都不敢相信,一度以為宗總是個騙子。”憶及于此,徐敏忍不住笑了。這當然不是一個騙局,只是經歷諸多曲折后,突然太過順利,總讓人覺得不夠真實。
用自助贏得他助,這是徐敏的創業心得。
(新聞稿 2016-03-01)